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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衰事連連」

有一天,我忽然閃過一個念頭:如果一個人認為功成名就才是好事,一生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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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衰事連連」

有一天,我忽然閃過一個念頭:如果一個人認為功成名就才是好事,一生都為這件事努力著,當他生了一場大病、年老力衰而無法功成名就,他是要怎麼看待自己?總不能今天深信著一個人一定要功成名就,明天你生個重病一天之內這個信念就不見了,應該要有更圓滿的信念吧?否則人是會病會老的,那不就註定要痛苦?

我的腦袋發射出了這個問題後,宇宙不辜負我的讓我陸陸續續的從自己在備課中、上瑜伽時聽老師說、人家傳來的影片或閱讀中得到答案。

簡而言之,我領悟到的答案是:人的痛苦皆是來自「應該」,來自於認為什麼是好,什麼是壞的二分法。只要跳脫了二分法,無論什麼事來到你面前,都把它當作是好事,那就海闊天空了。譬如生病才知道健康的珍貴; 失去才知道存在不是理所當然; 孩子闖禍,我們才知道要去檢驗自己的教養態度。簡而言之,「來到我面前的都是好事」。

說來簡單是吧?熱情的宇宙是個好老師,他覺得讓我懂得這個道理還不夠,還安排了一連串的衰事來考驗我是不是真的懂了。

宇宙先給了我一個簡單的練習題,去某校演講之後,我的隨身碟就中毒了。這個考驗沒啥難度,因為平常我有備份,我的Mac 和學校的 Window系統也都裝了防毒軟體,因此損失不慘重,加上平常就已經在練「觀無常」,碰到這種無妄之災,我也就沒去糾結為什麼這個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,認命的重新做了幾個檔案,這個小災也就這樣結束了。

宇宙顯然覺得這個功課太簡單了,於是接連降下了好幾個大冰雹、大火球來考驗我。

先是好友急電我說有人在外面傳言我說了某位長輩很難聽的壞話,而那位長輩也馬上打電話來大罵我。我雖然被罵得很委屈,也一頭霧水,不曉得傳言是哪裡來的,但因為平常有練,馬上有能力同理他「如果我被這樣說一定也會很生氣。我很確定我沒有說您任何難聽的話,但如果是我說了什麼讓別人有錯誤的解讀,那我真的需要改進。你可以跟我說那個人說了什麼嗎?」

也有人迅速打電話來澄清說,話不是他傳的,要幫我調查清楚是誰說的,要幫我闢謠。我也因為平常有練,馬上有能力同理他「我相信話不是你傳的,真的很謝謝你想要還我清白,但你也知道流言這種事情就是越描越黑,我想就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。況且,如果有人惡意抹黑我,那一定是我讓人不舒服了,我以後會更小心的維護別人的自尊心。」

雖然我超級委屈,超級生氣的,但因為平常透過小小的事情就有在練同理心溝通三部曲,因此即使碰到這種十年才會出現一次的人際危機,事情也就在當天解決了。

接著又發生一起我兩位助理誤會我要辭退他們的烏龍事件。對此我心裡實在覺得很委屈,我是聽他們說工作課業兩頭燒,覺得快要沒辦法呼吸了,才主動問他們「如果覺得時間尬不過來,需要離職我能夠了解」,好讓他們有個台階下,他們竟然扭曲了我的好意!

但我還是馬上同理他們「聽起來真的很像老師在暗示你們要主動辭職。沒有啦,老師是心疼你們。如果你們願意繼續幫忙,那就太好了。」

再一次的,雖然我超級委屈,超級生氣的,但因為平常透過小小的事情就有在練同理心溝通三部曲,即使碰到這種好心被雷親的衰事,事情也就在當天解決了。

最後一擊是有外國學者來,同事急電我一起來接待,場面才不會太難看。我一到場,同事就很開心的介紹「這個最吵、最愛問問題、最過度表現的來了」,我聽了簡直是氣到要吐血。喂!你不就是怕場面冷才找我來的?雖然我超級想很安靜讓他嚐嚐我不吵、不問問題、不熱情的樣子,但國際交流為重,我還是讓外國學者感受到被熱情的歡迎與接待。

這些宇宙給我的挑戰雖然都在事發當天就結束了,但接連著好幾件事情尬在一起,我整個人彷彿被毒打一番,開始懷疑人生,彷彿生了一場重病,沒辦法寫論文,沒辦法寫文章,沒辦法讀書。

好在平常天天有在練正念,只要我開始鬼打牆繞來繞去的想著「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」、「我對他們太好,讓他們爬到我的頭上了嗎?」、「我要讓他們嚐嚐我不支援他們的滋味」時,我就知道向下螺旋開始了,如果我不趕緊在第一個念頭就止住,接著我就會像陷入情緒流沙般黑暗無法自拔。

於是只要我覺察到自己越想越生氣,氣到彷彿我的腦袋籠罩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中,我就會停止反芻這些念頭,把注意力放在我身體最緊的地方。我知道那裡會那麼緊是因為我所有的情緒都壓在那裡了,這些情緒壓在我的胸口,我的胃,我的喉嚨。

我依照正念訓練教導的步驟,試圖給這些情緒名字,譬如「憤怒」、「想要報復」、「悲傷」、「不值得」。

有時候情緒太強烈了,強烈到我很想說服自己「算了啦,哪有什麼好生氣的」,或是想要哄騙我自己轉移注意力,趕快忘記這個不舒服的感覺。

所幸平常透過小事就勤練正念,我還是會依照正念訓練教導的步驟,拒絕這個誘惑,老老實實的陪伴情緒,好奇的看他,陪伴他,彷彿自己是個大人,安安靜靜陪伴著正在生氣的小孩。

除此之外,我還到好市多買了好多好吃的東西,像是酸菜白肉鍋啦,很厲害的起司啦,暢快的大吃大喝睡覺與追劇。

大概就這樣好幾天,快要一週了吧?有網友敲碗說「怎麼那麼久沒寫文章啊?」,我起了想要把這場宇宙給我的重量級考驗寫下來,我才發現,咦,我心中的情緒只剩下放完鞭炮煙霧已散去所殘留的煙硝味了。

Yeah! 這場考驗結束了。

現在煙霧散了,我的腦筋也清楚了,既然「來到我面前的都是好事」,回顧著這些無妄之災,我學到了什麼?

我學到了很多很多沒辦法在這篇文章交代清楚的事,但我所學到最重要的是:修行不是光看雞湯文就可以的,要練!

千萬別求一生無病無災,平常碰到小病小災要感恩,畢竟有這些小考驗你才有機會練習,無論是練忍辱,練精進,練溝通或是練正念,平常就要練。

透過小衰事的練習,當你遇到大病大災來時你才能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,你也才能頂得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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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幼兒與家庭教育學系的副教授,「我們,相伴不相絆」、「和自己,相愛不相礙」的作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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